“凡客体”流行的隐喻

    |     2015年7月13日   |   会议会展   |     评论已关闭   |    1243

||2011-02-28

●跟“火星文”相比,“凡客体”有它的优势。 “火星文”的隐喻是:既然你们不懂,我也最好你们别懂,留一份独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吧。而“凡客体”的隐喻则是:为什么你们不懂?我要你们好好听懂,我是谁,我在干什么,我为什么这么干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“凡客体”比“火星文”更积极,也更社会化。

最近网上流行一种格式叫 “凡客体”。据说起源于一份广告文案: “爱网络,爱自由,爱晚起,爱夜间大排档,爱赛车,也爱29块的T-SHIRT,我不是什么旗手,不是谁的代言……”

这种 “爱菖菖,也爱菖菖菖,是菖菖,不是菖菖,我只代表我自己”的模板,被网友套用到不同名人身上。就连虚拟人物灰太狼,也被模仿成 “爱发明,也爱创造,爱抓羊,也爱被羊们耍,爱老婆,更爱老婆坚贞无比的平底锅,不是饿狼,不是恶狼,不是色狼,我是灰太狼”。除此之外,还有郭敬明版、唐骏版、巴菲特版等等,凡有名气,难有幸免。

且不论真假,这种表达格式确实深得人心。短促有力的排比、对比,朗朗上口、通俗易记,有足够的长度,可以列举兴趣特征,也有强烈的全称判断,给人下断语定位。堪称点睛之笔的,无疑是句尾“我是菖菖,我只代表我自己”。短短几个字,背后流露出的,是一种自我肯定、身份认同,以及青春的张扬。有新闻报道称,华中师范大学一位 “80后”辅导员与新生见面时,用 “凡客体”作自我介绍,还鼓励学生们都模仿写一段。

所以,即使网络热衷的仅仅是恶搞,但最后 “凡客体”的风靡,还是要归功于它 “自我表白”的魅力。以至于后来,大家已经不甘心为名人 “代言”,而是更多为自己呼喊,如 “爱自由,不爱自虐;爱玩乐,不爱玩弄”、 “爱睡到自然醒”、“我不需要丰功伟业,也不需要用钱堆砌的感情,我只希望你和这个世界都靠谱”……本来极尽戏谑,最后声泪俱下。生活中的小烦恼、小幸福,溢于言表。

有专家分析, “凡客体”在表达上的两面性:是和不是,爱与不爱,流露出的是一种青春的迷茫、生存的困惑。

其实,事情没有那么复杂。困惑人人都有,从来不限年龄阶段。两面性,也从来就是说三道四的最简单思维,不独年轻人具有。 “凡客体”中,真正属于年轻人特色的,就是这种句式风格本身,或者说,是这种斩钉截铁的自我表达本身。它的魅力不在于填充的内容多好还是多烂,仅仅在于年轻人找到了这么一种句式,居然能如此恰如其分地彰显出自我的话语权。

由此可以想见, “凡客体”的流行,与所有网络流行语一样,可以大致归结为一种青年人的亚文化。

“青年亚文化”的概念,来自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英国伯明翰学派撰写了一本研究著作 《仪式抵抗》。书中认为,青少年的话语权长期处在边缘,不被认可和关注,于是他们开始自创一种时尚文化,例如,无赖青年、摇滚客、光头族等前卫的着装风格,一度成为英美上世纪60年代的文化景观。

值得玩味的是,青年的反叛,多以文化狂欢的快乐方式来反抗成人世界,这让抵抗意识隐而不彰。但其实到了今天,种种青年亚文化大家早已耳熟能详。比如说反抗 “父母文化”的典型行为:追星。又比如说游戏、网络平台,可以创造属于青年自己的圈子和社区。进入这个圈子,就意味着仪式的开始、身份的认同,以及对圈外人的排斥和话语优越感。

然而,青年亚文化始终面临着极大缺陷,那就是时间一长、流传甚广,抵抗意义就会被消解。比方说,当全民皆唱流行歌曲,流行歌曲本身已被纳入主流,青年只能再细分说唱、摇滚等具体风格,才能进一步获得自己的身份标签。

同理,如果全社会在自我介绍时,都用 “凡客体”,那么它背后的隐喻和魅力,就会大打折扣,甚至可能让人倍感做作。

这也是为什么,有人引用再引用,企图说明 “凡客体”在西方早已风靡过了。比如2007年英国青春剧 《SKINS》,第一季的宣传文案就是: “我们崇拜上帝,崇拜犹大……崇拜闪光的他们,崇拜迷失的自己。我们都生活在精致的皮囊中,用彼此依偎、亲肤取暖的方式来慰藉这迷乱而孤独的青春”。再往前追溯, 1996年电影《猜火车》的一开始,也有类似的经典台词: “选择生活,选择工作……但我干吗要做?我选择不要生活,我选择其他。理由呢?没有理由。”

换言之,充斥着 “迷乱而孤独的青春”表达,我们从来不是独创。顶多只能说,我们的社会发展,已经渐渐进入别人曾经走过的文化阶段。我们的青年自我意识之强,随着新媒体、大众文化的发展,日渐凸显。这些在发达国家玩过的句式,我们这儿正在流行中。

其实,跟更早流行的 “火星文”相比, “凡客体”也有它的优势。 “火星文”的隐喻是:既然你们不懂,我也最好你们别懂,留一份独属于我自己的空间吧。而 “凡客体”的隐喻则是:为什么你们不懂?我要你们好好听懂,我是谁,我在干什么,我为什么这么干……前者是在文化代沟下,干脆画地为牢,消极否定;后者则是企图突破代沟,好好表达,来彰显自我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 “凡客体”比“火星文”更积极,也更社会化。

两者的对比,本身就勾勒出人的成长心理:也许起初,年幼的我们面对成人世界的不理解,只能赌气地自言自语。但是最终,随着年龄、阅历的增加,我们总会发现,诉说和沟通,才是表明自我、彰显自我最有效的方式。

也就是说,当有一天,年轻人感到自己能够想说就说,无论多么异想天开,长辈都会弯下腰来,好好聆听,那么 “凡客体”这种两极化的简单概括,也就会失去广泛的用武之地。

所以,从这个意义上说,如果 “凡客体”走了,还会有数不尽的网络流行语冒出来,甚至一个比一个更高明、更精彩。但越是如此,越反衬出年轻人内心的压抑,将一个比一个更沉重。唯有当网络用语的狂欢,渐渐冷淡时,现实中的多元审美、生活中的蓬勃创意,才会真正迎来百花齐放的巅峰。或许可以这么说, “凡客体”的精彩之处,正是我们文化有待发展之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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